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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本色
- 中国旧社会是礼俗社会,而现代社会是法理社会。前者中的人由于生于斯,长于斯的特点,重关系,认熟人;而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是陌生的,只能用契约来约束彼此。所以我们社会正处于从乡土社会到法理社会的转变之中。
文字下乡
再论文字下乡
- 智力低下和知识欠缺是有区别的,我们所说一个人”土”,往往包含了鄙视,因为我们很自然的将知识的欠缺默认为智力的低下,但这两者的关联并非这么简单。某个人”土”也许更大可能性是因为环境的缺失。农村的孩子当然卷面成绩不如城里孩子高,但是城里孩子捉蚂蚱却不如农村孩子,以此论别两者谁更聪明不是一个明智的判断。
- 农村文盲多的一个原因就是乡土社会,知识以文化传承,而非学术,简单的社会结构,公共事务不需要大众普遍具有很高的文化水平也能完成,文化水平高的人也仅仅存在于庙堂、祠堂等。所以只有社会乡土性的基层发生变化之后,文字才能下乡。
差序格局
- 西方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类似于”捆柴”一样的关系,界限分明,作者称之为”团体关系”,一旦你被剥夺了这个资格,你就不属于团体,这表示者他们重权利和义务,比如成年人住在家里都得给父母膳宿费。而中国乡土社会以”己”为中心,关系像石子投入水中散开的波纹一样,作者称为”差序格局”,传统社会中是比较重”自我主义”的,一切价值都是以”己”作为中心的定义,比如《大学》中的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时,先修其身……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在差序格局中,具体的只有己,克己就成了社会生活中最重要的品质,而社会关系是逐渐从一个一个人推出去的,是私人关系的增加,社会范围是一根根私人联系构成的网络,因此,我们传统社会中所有的社会道德也只在私人联系中发生意义。
系维着私人的道德
- 在差序格局的社会中,所有的价值标准不能超脱于差序的人伦而存在,一切的普遍标准并不能发挥作用,一定要问情对象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之后,再能决定拿出什么标准来。而在团体格局中,所有的人是相同的,墨子有人也主张若如此,但孟子骂他无父无君。
家族
- 差序格局和团体格局在事实上是可以并存的,只不过看得到的不过各有偏胜罢了。
- 乡土社会中家的大小有差别,但是结构原则上是一贯的——单系的差序格局。
- 在西方的家庭中,夫妇关系是主轴,是横向的,两性的感情成了获取生活上安慰的中心;而在相同社会中,我们的家是绵延性的事业社群,他的主轴是父子之间,婆媳之间的纵向连结。乡下夫妇大多是”用不着说话的“,”实在没什么话可说的“。乡下有说有笑、有情有义的是同性和同年龄段的集团中,除了工作和生育事务,性别和年龄组保持很大的距离。
男女有别
- 感情的淡漠是稳定的社会关系的一种表示。
- 西洋有两种文化模式,一种称作阿波罗式的,认定宇宙的安排自有其秩序,人只能接受它,遵循它,另一种式浮士德式的,把冲突看作存在的基础,生命是阻碍的克服,没有阻碍,生命则失去意义,这种把前途看成无尽的创造过程,不断地变。乡土社会中年龄并不能阻碍人门相互充分了解,阻碍着共同生活的人充分了解的是个人生理上的差别。男女在基于生理相异而相互结合求同生育,在相异的基础上去求充分了解,是浮士德式的。但是两性之间对于彼此的探索,愈深阻力就愈大,就会造成不稳定,影响社会关系。所以男女间的关系必须有一种安排以防发生激动性的感情,那就是男女有别的原则。
- 男女有别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男女授受不清”,而且是心理上的,男女行为只是按照规则经营分工合作的经济,而不必向对方寻求心理上的契洽。
恋爱是一项探险,是对未知的摸索。这和友谊不同,友谊是可以停止在某种程度上的了解,恋爱却是不停止的,是追求。这种企图并不以实用为目的,是生活经验的创造,也可以说是生命意义的创造,但不是经济的生产,不是个事业。恋爱的持续倚于推陈出新,不断的克服阻碍,也是不断的发现阻碍,要得到的是这一个过程,而不是这过程的结果。从结果说可以是毫无成就的。非但毫无成就,而且使社会关系不能稳定,使依赖于社会关系的事业不能顺利经营。依现代文化来看,男女间感情激动的发达已使生育的事业摇摇欲坠。这事业除非另外设法,由社会来经营,浮士德式的精神的确在破坏这社会上的基本事业。
缺乏两性间的求同的努力,也减少了一个不在实利上打算的刺激。中国乡土社会中那种实用的精神安下了现世的色彩。儒家不谈鬼,“祭神如神在”,可以说对于切身生活之外都漠然没有兴趣。一般人民更会把天国现世化;并不想把理想去改变现实,天国实现在这世界上,而把现实作为理想的底稿,把现世推进天国。对生活的态度是以克己来迁就外加,那就是改变自己去适合于外在的秩序。所以我们可以说这是古典的,也是亚普罗式的。
礼治秩序
- 礼是社会公认合式的行为规范,与法律不同的是,维持礼这种规范的是传统。
- 礼治也并非离开社会,只凭本能或者天意构成的秩序,而是需要”克己”,由道德所维系。维持礼俗的力量不是身外的权利,而是在身内的良心。
无讼
在中国传统的差序格局中,原本不承认有可以施行于一切人的统一规则,而现行法缺失采用个人平等主义的。但当乡间认为坏的却可以是合法的行为,自然而然地会让人们对于法律存在一些偏见甚至让人的内心产生道德与事实的冲突,继而礼崩乐坏。
现行的司法制度在乡间发生了很特殊的副作用,它破坏了原有的礼治秩序,但并不能有效的建立起法治秩序。法治秩序的建立不能单靠制定若干法律条文和设立若干法庭,重要的还得看人民怎样去应用这些设备。更进一步,在社会结构和思想观念上还得先有一番改革。如果在这些方面不加以改革,单把法律和法庭推行下乡,结果法治秩序的好处未得,而破坏礼治秩序的弊病却已先发生了。
无为政治
- 一般来说,权力分为两种,横暴权力和同意权力,前者是为了解决社会冲突,后者是为了解决社会合作。前者例如国家,后者例如社团、社区委员会。
- 无为政治说的是,虽然古代社会王权集中,专制独裁统治,是横暴权力,但是权不下乡,在乡下却是同意权力,范围因为小农经济甚至小到可以关门闭户,因此是”挂名”的,是”无为”的。
长老统治
- 要了解乡土权力结构还得知道有一种发生于社会交替过程中的”教化权力”,例如父亲要强制求孩子学习用筷子吃饭,如何耕地,如何生活。这些文化性非政治性的强制都包含这种权力。“三人行必有我师”,“出则弟”,”长幼有序“都表明了教化权力的重要。而这种权力形成的通知作者称为”长老统治”,这一点韩国尤甚。
血缘和地缘
- 我们乡土社会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血缘的社会,特点就是结构是稳定的,缺乏变动。比如农人之子恒为农,商人之子恒为商——职业的血缘继替;贵人之子依旧贵——身份的血缘继替;富人之子依旧富——财富的血缘继替。长幼有序,也是血缘关系。亲密社群的团结性就依赖于各分子之间相互地拖欠着未了的人情。亲密社群中既无法不互欠人情,也最怕算账。
- 地缘(籍贯)也只是血缘在空间上的投影。
- 商业社会是在血缘之外发展的,比如贸易上集市,比如新客生意做的好。
- 地缘是从商业里发展出来的社会关系。血缘是身份社会的基础,而地缘是契约社会的基础。从血缘结构转变到地缘结合是社会性质的转变,也是社会史上的一个大转变。
名实的分离
作者提出了在激烈社会变迁过程中产生的第四种权力——时势权力,比如旧方法不适用时,产生的”文化英雄”,他提出方法,有能力组织新的实验,能获得别人的信任。这种人可以支配跟从他的群众,它是时势造就的。
反对在不同的权力中意义是不同的,在横暴权力中,不允许反对,在同意权力中,反对(异议)是同意的前提,在长老权力中,是不存在反对的,如果存在反对,那说明教化传递的文化已经失效。
长老权力中,因为社会变迁速率,很容易产生一些名和实的分离。
在长老权力下,传统的形式是不准反对的,但是只要表面上承认这形式,内容却可以经注释而改变。结果不免是口是心非。在中国旧式家庭中生长的人都明白家长的意志怎样在表面的无违下,事实上被歪曲的。虚伪在这种情境中不但是无可避免而且是必需的。不能反对而又不切实用的教条或命令只有加以歪曲,只留一个面子。面子就是表面的无违。名实之间的距离跟着社会变迁速率而增加。在一个完全固定的社会结构里不会发生这距离的,但是事实上完全固定的社会并不存在。在变得很慢的社会中发生了长老权力,这种统治不能容忍反对,社会如果加速的变动时,注释式歪曲原意的办法也就免不了。挟天子以令诸候的结果,位与权,名与实,言与行,话与事,理论与现实,全趋向于分离了。
从欲望到需要
- 在乡土社会中,个人的欲望常常是合于人类生存条件的。乡土社会中的欲望不仅仅是生物事实,还是文化事实。但当社会变动加快以后,原来的文化并不能有效的带来生活上的满足时,人类旧必须把出于欲望的需要渐渐转变为为了满足需要而有所计划。
- 在现代社会里知识即是力量,因为在这种社会里生活的人需要依他们的需要去做计划。从知识得来的权力是作者在上节中所称的时势权力。乡土社会是靠经验的,他们不必计划,因为时间过程中,自然替他们选择出一个足以依赖的传统的生活方案。各人依着欲望去活动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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